莲花县高考，2021莲花中学高考

莲花渡

莲花县的高考，是一场在七月流火中举行的盛大迁徙，全县四千多名考生，如同被季风裹挟的蒲公英种子，从各个乡镇的中学飘散而出，最终汇聚到县一中的考点，这里的空气，总是氤氲着两种味道：栀子花沁人心脾的甜香，与少年们挥洒的汗水交织成的咸涩，混合成一种独属于莲花镇青春的、最深刻的嗅觉印记,久久不散。

老张是县一中门口的保安，今年，已是他守护高考考场的第十个年头，每天清晨五点半，他准时报到，将那截红色警戒线拉得笔直，仿佛在对待一件精密的仪器，他熟悉这些穿着蓝白校服的身影——三年前，他们带着懵懂与憧憬踏入校门；眉宇间已刻下与年龄不符的坚毅，有个叫林晓的女孩，每天清晨都会绕着他的保安亭跑三圈，马尾辫在晨光中甩出倔强的弧度，像一面不倒的小旗帜，老张记得，她的父亲是山里的民办教师，母亲常年卧病在床，她的校服总是洗得发白，却永远一尘不染,仿佛能映出她眼里的光。

考场内的世界，与外界仿佛隔绝成了两个维度，三百六十个座位，便是三百六十个沉默的宇宙，唯有笔尖划过纸张的“沙沙”声，连绵不绝，像春蚕在静谧的夜里啃食桑叶，又似细密的春雨浸润着干涸的土地，监考老师李芳，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语文教师，她高跟鞋敲击地面的“笃笃”声，在极静的考场里，成了某种精准而富有节奏的节拍器，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第三排靠窗的男生，发现他因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，摊开的草稿纸上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，其中一页的角落，用铅笔轻轻地写着：“妈妈，我会考出去的。”那稚嫩的笔迹，却像一根小小的针，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李芳的心，她忽然想起自己的儿子，当年高考时，是否也曾这样,在考卷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许与滚烫的渴望。

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刺破长空，天空仿佛被谁捅破了一角，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，考生们如潮水般涌出考场，单薄的校服瞬间被雨水浸透，紧紧贴在身上，没有人奔跑，大家只是默默地站在屋檐下，任凭雨水冲刷着年轻的脸庞，看着脚下的雨水迅速汇成蜿蜒的小溪，林晓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塑料袋仔细包裹着的饭盒，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茶叶蛋，是凌晨四点，母亲拖着病体为她煮下的，她将其中一个递给身边同样被淋湿的男生，男生红着脸接过来，小声地道了谢，这场突如其来的雨，不仅冲刷着莲花县的街道，更冲刷着少年们紧绷了许久的神经，让他们在兵荒马乱的青春里，第一次真切地品尝到了同甘共苦的滋味，那滋味，比雨水更清冽,也更温暖。

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，夕阳正将县一中的梧桐树染成一片温暖的熔金，考生们抱着厚厚的复习资料走出考场，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——有人相拥而笑，喜极而泣；有人则默默垂泪，或许是为逝去的青春，或许是为不确定的未来，林晓在考场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父亲，那个平日里在讲台上威严如山的男人，此刻却局促地站在人群中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，手里紧紧攥着一束刚从山上采来的野百合，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露水和泥土的气息，他没敢上前，只是远远地望着女儿，眼眶泛着红，林晓拨开人群跑过去，接过那束带着淡淡清香的野花，踮起脚尖，轻声说：“爸，我考完了。”父亲笨拙地摸了摸她的头，千言万语,都化作了这个略显生涩的拥抱。

夜幕降临，华灯初上，莲花县的夜市被考生们的欢声笑语点燃，他们终于卸下了重压，在烟火缭绕的烧烤摊前大快朵颐，肆意畅谈，老张悄悄地从保安室里搬出几箱矿泉水，放在路口，不言不语，却暖人心脾，李芳老师也来了，她给每个学生发了一颗包装朴素的水果糖，笑着说：“孩子们，甜的，现在才刚开始。”林晓含着那颗糖，甜意在舌尖化开，她望向远处连绵的黛色群山，那里有她长大的村庄，有她病弱的母亲，有她熟悉的一切，也即将有她未知的远方，她知道，这场考试不是终点，而是一段崭新旅程的渡口——就像莲花县的名字一样，纵使生于淤泥，只要心怀向上之力，终将绽放出洁净而坚韧的花朵,渡向更广阔的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