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口高考点，周口高考考点

《考场门开时》

六月的周口，被一场缠绵的梅雨浸得发软，青石板路蒸腾着湿漉漉的水汽，与空气中弥漫的槐花甜香交织在一起，黏腻地附着在考生和家长们的衣襟上，县一中的铁门外，早已聚起黑压压的人群，伞与伞挤挨着，在灰蒙蒙的天幕下撑开一片五色斑斓的海洋,仿佛一片等待风暴洗礼的珊瑚礁。

李建国挤在最前排，衬衫后背洇出一片深色的汗渍，像一幅写意的山水画，他手里攥着个透明的文件袋，里面装着女儿李梦琪的准考证和身份证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，文件袋边缘被他的掌心磨出了毛边，这是他昨夜反复检查了八遍的"圣物"，女儿三年来的台灯亮到半夜，做完了五本厚厚的错题本，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和红笔批改，此刻都浓缩在这张小小的准考证上，沉甸甸的,仿佛承载着整个青春的重量。

"爸，我水杯忘带了。"一个清脆的声音穿透人群的嘈杂，李建国猛地回头，看见女儿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，马尾辫在脑后轻轻晃动，像一束跳跃的阳光，校服领口还沾着点墨水渍——那是昨晚模拟考时留下的战利品，他急忙从文件袋里摸出保温杯，杯身上用马克笔写着"琪琪加油"，字迹被手汗晕开了一些,却更显真挚。

"拿着，姜茶，我早上熬的。"他压低声音，生怕被周围的人听见，李梦琪接过杯子，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传到心里，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发烧，也是这样握着父亲的保温杯，苦涩的姜汁混着红糖，在舌尖化开暖流，那味道,是童年最安心的记忆。

"预备铃响了！"不知谁喊了一嗓子，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，瞬间波动起来，李建国下意识地想帮女儿理理衣领，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，只是用粗糙的手掌蹭了蹭她脸颊上被雨水打湿的碎发。"别紧张，就像平时练习一样。"他的声音有些发颤,像绷紧的琴弦。

李梦琪点点头，转身走向考场，她的帆布鞋踩在积水里，溅起细小的水花，校服后摆轻轻摆动，像一只即将振翅的蝴蝶，李建国的目光追随着她，直到她消失在教学楼的阴影里，才颓然靠在冰凉的梧桐树上，树皮粗糙的质感硌着他的后背，让他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参加高考时的情景——那时他穿着借来的白衬衫，站在同样的梧桐树下，手里攥着两个母亲煮的咸鸭蛋，那咸香的味道,是贫穷年代里最奢侈的慰藉。

"老李，紧张啥？"旁边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拍拍他的肩膀，"我家那小子说，题难大家都难，简单大家都简单，关键看心态。"李建国勉强笑了笑，目光却始终盯着考场紧闭的大门，花衬衫的儿子正埋头刷着手机，耳机线从校服领口垂下来，像条慵懒的蛇,对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浑然不觉。

雨丝渐渐密了，打在伞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，像蚕食桑叶，家长们自发地挪动脚步，在教学楼檐下排成一排，形成一道无声的屏障，有人掏出手机拍下考场大门，仿佛在记录一个历史性的时刻；有人小声叮嘱着"别看错题号"，声音里满是焦虑；更多的则是沉默，只有偶尔的叹息和雨声交织在一起,谱成一曲焦灼的交响乐。

李建国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纸巾，擦了擦额角的汗，纸巾上印着某辅导机构的广告，"冲刺一本不是梦"的字样被汗水洇开，像一个个模糊的气泡，他忽然想起女儿昨晚说的话："爸，如果我考不上重点大学，你会失望吗？"当时他正在厨房择菜，听到这话时菜刀顿了一下，切下的黄瓜片厚薄不均。"傻丫头，尽力就行，咱家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路。"他背对着女儿，声音闷闷的，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眼圈红了,那里面藏着一个父亲最深沉的爱与不安。

"考试结束时间到——"广播声像一把锐利的刀，劈开了雨幕，考场大门缓缓打开，考生们像潮水般涌出，李建国踮起脚尖，在攒动的人头里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，第一个跑出来的男生把试卷抛向天空，淋湿的纸张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，像一群折翼的蝴蝶；几个女生抱在一起哭，不知是因为考得好还是不好，泪水混着雨水，分不清彼此；一个男生边走边对着手机喊"答案对不上"，声音里带着哭腔,青春的焦虑在此刻暴露无遗。

终于，李梦琪出现在人群里，她的头发被雨水打湿，贴在额前，手里紧紧攥着笔袋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，看到父亲，她忽然加快脚步，帆布鞋踩在水洼里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李建国的裤脚,像一朵朵绽开的白色小花。

"考得怎么样？"李建国接过她的书包，声音有些发抖，李梦琪摇摇头，嘴角却微微上扬："数学最后一道大题，我好像有思路。"她忽然从书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，剥开锡纸递过去："给你带的，老师说吃了能心情好。"

李建国接过巧克力，巧克力的甜香混着女儿手心的温度，在雨雾中弥漫开来，他想起二十年前，母亲也是这样站在考场外，手里攥着一把炒熟的黄豆，说"吃了聪明"，时光仿佛在这里打了个结，祖孙三代人的期盼，都浓缩在这块小小的巧克力和一把干瘪的黄豆里，从苦涩到甘甜,是岁月最温柔的轮回。

雨还在下，但梧桐树的叶尖上，已经冒出了嫩绿的新芽，昭示着生命的希望，李建国把女儿揽进怀里，闻到她校服上淡淡的皂角香，那是属于青春的、干净的味道，远处，彩虹不知何时悄然架在天边，七彩的光晕穿过雨幕，落在考生们湿漉漉的肩头,像为他们披上了一件华丽的战袍。

"走吧，回家给你做红烧肉。"他拍了拍女儿的背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，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，李梦琪点点头，从书包里拿出准考证，仔细地擦去边缘的雨水，准考证上的照片里，她笑得一脸青涩，而此刻，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彩虹更明亮的光，那光芒里，有释然，有期待，更有对未来的无限憧憬，这场青春的战役，无论结果如何，她都已全力以赴，而父亲的爱，是她永远的铠甲与软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