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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墨痕深处的星辰》
当最后一缕晨光如薄纱般拂过窗棂,将摊开的《楚辞》染成流动的浅金时,我总会想起祖父书房里那方沉默的端砚,它算不得端砚中的上品,没有"呵气成云"的灵韵,亦无"叩之金声"的清越,正是这方寻常砚台,因经年累月的摩挲,砚池边缘已温润如婴儿肌肤,墨池深处沉淀着几十载光阴的墨痕,浓淡相间,如云似雾,这方砚台,是祖父留给我的唯一遗物,也是我叩开文化传承之门的钥匙,让我得以窥见传统在时光长河中的温润光芒。
祖父是乡间私塾的最后一批弟子,他的书房是名副其实的"陋室":没有空调,只有夏天穿堂而过的风,裹挟着蝉鸣与稻香;冬天则是一盆烘手的铜炭炉,炭火偶尔爆出几点星子,映照着他布满皱纹却专注的脸庞,我幼时随他习字,总嫌宣纸上的墨迹干得太慢,便偷偷用钢笔代替,自以为便捷,祖父发现后,从未责骂,只是铺开一张蝉翼宣,提笔蘸墨,写下"屋漏痕"三个字,笔锋流转间,墨汁在纸上自然晕开,如雨水顺着斑驳的屋檐缓缓滴落,渗入墙缝,留下深浅不一的痕迹。"你看这墨迹,"他指着纸上晕开的痕迹,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"就像雨水渗墙,不疾不徐,自然而然,这样的字才有筋骨,才有生命。"那时的我尚不明白,为何写字要效法自然,直到后来在博物馆隔着玻璃看到颜真卿的《祭侄文稿》,那些被悲愤的泪水与浓烈的墨水共同浸润的字迹,时而扭曲如泣,时而顿挫如怒,何尝不是最动人的"屋漏痕"?那一刻,我才懂得,祖父教我的不仅是写字,更是为人处世的沉静与坚韧。
真正让我触摸到文化鲜活脉搏的,是十六岁那年的端午,祖父生前总念叨,过端午不能只满足于口腹之欲,更要"沐兰汤,佩香囊,系彩缕",让节日的仪式感浸润身心,那年,母亲翻出祖父留下的泛黄药方,用苍术、白芷、丁香、艾叶等十味草药,依古法煮了一锅深褐色的药水,当温热的药汁缓缓浇在我手臂上时,那股混合着草木的微苦与药香的独特气息,突然如潮水般涌来,瞬间将我拉回祖父书房的岁月——那里常年萦绕着墨香、书香与淡淡的草药香,交织成一种独特的"祖父味道",母亲说这是"古意",可我分明在这"古意"里,闻到了时间的味道——那是几代中国人用生活点滴编织的文化密码,比任何史书上的枯燥记载都来得鲜活、温暖,带着掌心的温度与呼吸的节奏。
去年深秋,一场微雨后,我在旧书摊的角落里偶得一套民国版的《人间词话》,书页泛黄,带着潮湿的霉味与时光的尘埃,翻动间,几片干枯的桂花簌簌落下,仍残留着淡淡的幽香,扉页上有钢笔小楷,字迹清瘦:"以我观物,故物皆着我之色彩",这让我想起高中时语文老师常说的"读书三境":"昨夜西风凋碧树"的孤独求索,"衣带渐宽终不悔"的执着坚守,"蓦然回首,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"的豁然顿悟,那时只觉得是文字游戏,是考试的重点,如今重读,在异乡的寂静夜里,才猛然惊觉王国维先生分明是在说人生的修行——从迷茫到坚持,再到最终的通透,就像祖父教我写字,最初是描红,循规蹈矩;后来要临帖,求其形似;最后才是"写心",追求神韵与境界的合一,文化的传承,从来不是简单的复制与粘贴,而是带着我们生命体温的再创造,是让古老的精神在我们这一代人手中焕发新的生机。
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,我们习惯了碎片化阅读,习惯了在热搜榜上追逐转瞬即逝的"文化热词",习惯了用点赞和转发代替真正的思考与体悟,但真正的文化,从来不是博物馆里玻璃柜中沉默的展品,不是古籍中泛黄书页上晦涩的文字,它是祖父砚台里磨了三十年的墨,每一滴都凝聚着耐心与专注;是母亲端午清晨煮的药汤,每一缕香气都承载着祝福与期盼;是《人间词话》里夹着的干桂花,每一片花瓣都封存着某个秋日的记忆与诗情,它活在我们的呼吸里,在我们的血脉中静静流淌,等待我们用真心去感受,用生命去激活。
就像此刻,我坐在祖父留下的旧书桌前,窗外是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,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我,我蘸着那方旧砚里的墨,在蝉翼宣上写下这些文字,墨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,带着一丝苦涩,一丝清甜,仿佛穿越了时空,我仿佛看见无数先贤站在时光深处,他们的目光或深邃,或温和,或激越,与我的目光相遇,文化的传承,或许就是这样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——我们接过前人递来的火炬,不仅仅是为了照亮来时的路,更是为了让这火炬在我们手中燃烧得更旺,光芒更盛,从而能够照亮我们前行的方向,也温暖更多后来者的心灵。
窗外的玉兰开了,洁白的花瓣在夜风中轻轻摇曳,一片花瓣飘落,恰好落在砚台边,像极了祖父当年写下的那个"星"字,又像是一颗坠入凡间的星辰,我突然彻悟,所谓文化传承,就是让那些墨痕深处的星辰,不仅照亮我们的来路与归途,更能在我们心中种下光芒,让我们成为星辰本身,在各自的角落里,散发着或明或暗,却永不熄灭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