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祭祖,高考祭祖文书范文
《青烟里的答卷》
晨雾如纱,尚未被初夏的晨曦完全驱散,林默便已肃然立于爷爷的墓碑前,石碑冰冷,一如他此刻的心情,青石砌成的香炉里,三炷高香静默燃烧,青烟袅袅,带着清明时节特有的湿润与草木气息,在微凉的空气中织成一张若有若无的网,将他与整个世界温柔地隔开,他双膝跪在冰凉的蒲团上,薄裤下的膝盖触到石板的寒意,那股凉意仿佛顺着血脉,直抵心间——明天,便是决定他命运的高考。
墓碑上,爷爷的照片定格了永恒的笑容,他穿着那件洗得发白、浆洗得硬挺的蓝布褂子,眼睛眯成一条缝,嘴角却弯得极深,像盛满了整个山坳的阳光,林默记得,爷爷总说,读书是“闯世界”的钥匙,可他自己,却将这把钥匙磨得锃亮,终究也没能走出这四面环山的怀抱,那年,林默考上县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,是爷爷这辈子最高兴的日子,他蹲在田埂上,就着土黄色的旱烟袋,一口一口抽了整整三锅烟,烟锅子磕在石头上,磕得火星子乱跳,映红了他沟壑纵横的脸,烟雾缭绕中,他只反复说着一句话:“娃啊,你得替爷爷多看看外面的天,替爷爷把那没走完的路,走下去。”
香火渐半,明火悄然隐去,只余下一点暗红如豆的余烬,在风中明明灭灭,林默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厚实的塑料袋,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十几张模拟卷,最上面那张,是上周的“一模”,用红笔批出的分数,像一道刺目的伤疤,被他用厚厚的修正液涂得面目全非,他凝视着那团突兀的白斑,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那只枯瘦如柴的手,当时,爷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他的手腕,那力气大得惊人,仿佛要将一生的期盼都烙印在他骨血里,爷爷浑浊的眼睛望着窗外,那方向,是家的方向,也是远方的方向:“考出去……别像爷爷……一辈子困在这土坷垃里……”
山风骤起,卷得松林沙沙作响,如潮水般的涛声中,墓前的青烟被吹得七零八落,挣扎着,想要飘向远处的山峦,林默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,将试卷的边角浸染出深色的痕迹,高三这一年,无数个凌晨四点的教室,永远擦不净的粉笔灰,同桌趴在桌上无声的抽泣,还有班主任那句“你们现在流的每一滴汗,都是将来选择人生路的权杖”……画面一幕幕闪过,他心中却空落落的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掏空,塞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拗口的古诗文,却独独没有地方安放爷爷的记忆,那些土地与生长的嘱托。
“爷爷,我有点怕。”他对着墓碑低语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青烟,也怕惊醒了长眠于此的故人,他明知爷爷听不见,却还是忍不住倾诉:“上次模拟考,我数学又没及格,他们说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,我……我怕掉下去,辜负了您。”
风将他的话语吹散,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,打着旋儿,轻轻落在他脚边,那片叶子边缘蜷曲,焦脆,像极了他此刻焦虑不安的心,他忽然想起小时候,爷爷牵着他的小手,走在田埂上,教他辨认各种庄稼。“你看这麦苗,”爷爷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株青绿的麦苗,“现在看着不起眼,矮矮的,怯生生的,可你等着,到了夏天,风一吹,就能长出沉甸甸的穗子,磨出雪白的面。”爷爷的声音带着泥土的厚重,“人啊,也跟这麦苗一个理儿,根扎得深了,就不怕风雨;身子骨熬得住,才能往上蹿。”
他心中豁然开朗,这些日子的焦虑与恐惧,不过是怕辜负了那双在墓碑后、在云端之上静静凝望他的眼睛,可爷爷当年种地,哪一年不是靠天吃饭?旱了涝了,冰雹来了,不也得咬着牙,把腰杆挺直了往下撑?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准考证,那硬硬的纸片硌着他的手心,也硌醒了他,照片上的自己,眼神空洞,哪里还有十六岁少年应有的锐气与光芒?
“爷爷,您放心。”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这山间的灵气与勇气一并纳入胸膛,他小心翼翼地将试卷重新叠好,放回塑料袋,动作郑重,像是在封存一份承诺,这一次,他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坚定,字字清晰,像钉子一样,楔进了呼啸的风里,也楔进了自己的心里。
青烟终于散尽,香炉里只剩下三截灰白的香灰,无声地诉说着时间的流逝,林默缓缓站起身,拍了拍裤脚的尘土,对着墓碑深深鞠了一躬,当他转身离开时,天边已泛起鱼肚白,他望向远处的山坳,几户人家的烟囱正升起袅袅炊烟,淡淡的,青灰色的,与方才墓前的青烟,在晨光中悄然交汇,融为一体。
他知道,明天当他走进考场,带上的绝不仅仅是笔和准考证,他带上了爷爷那双望向远方的、充满期盼的眼睛,带上了那些在青烟里飘散的、土地、坚韧与生长的嘱托,高考或许是一座千军万马争渡的独木桥,但桥下的流水,从未停歇过奔向更远大海的渴望,就像爷爷种的麦苗,历经风霜,终将在属于它的那个夏天,长出饱满而沉甸甸的穗子,回报整个春天的等待,而他的答卷,早已写在每一次咬牙坚持的深夜,写在每一次望向远方的目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