隆胸错过高考,因隆胸错过高考
《错过的六月》
六月的风裹挟着槐花甜得发腻的香气,漫过考场斑驳的围墙时,林薇正仰躺在手术台上,无影灯的光线冷冽如刀,将她的影子切割得支离破碎,她盯着天花板上纵横的纹路,忽然想起三年前也是这样的光线下,母亲拉着她的手,掌心滚烫:"薇薇,等你穿上白大褂,妈妈就给你买最想要的生日礼物。"
那时她的目光落在母亲微微隆起的衣领下,那里藏着青春期少女最隐秘的羡慕与悸动,十八岁的生日礼物,最终变成了一张私立医院的预约单,而母亲承诺的医学院录取通知书,此刻正躺在隔壁档案室里,带着墨香的油墨尚未干透,麻醉剂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意识的前沿,林薇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护士口罩上方弯起的眼睛:"别怕,睡一觉就好了。"她分不清这句话是说给她,还是给即将植入的硅胶假体,手术室外,父亲把那张被汗水浸得发软的准考证塞进背包最深的夹层,像藏起一件见不得光的罪证。
恢复期的疼痛比她想象的更锋利,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胸口的绷带,仿佛有无数根针在皮肉上反复穿刺,她躺在床上刷着手机,朋友圈里同学们的准考证照片如潮水般涌来,配文都是"青春无悔""未来可期",她猛地将手机扣在胸口,那片新生的柔软非但没能带来安慰,反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她眼眶发酸。
录取通知书寄到那天,她正拆开术后第一次的束缚胸衣,邮递员在门外高喊"林薇同学有挂号信"的声音穿透门板,父亲踉跄着冲去开门,信封落在玄关的光斑里,像一只折翼的蝴蝶,她看着上面的校徽,忽然笑了,笑得牵动了伤口,血渍慢慢渗过白色的纱布,在纯棉病号服上晕开一朵狰狞的花。
开学前夜,她对着镜子练习挺胸走路,镜中的女孩胸前多了两道突兀的弧度,像被硬生生贴上去的蝴蝶翅膀,母亲站在门口欲言又止,最终只是递过来一杯热牛奶:"实在不想去,我们就不去了。"林薇把牛奶一饮而尽,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,却暖不了心口的寒冰。
大学校园里,她总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解剖课上,当同学们围着人体模型热烈讨论时,她悄悄用胶带把模型上的乳房标志物贴住;宿舍夜谈时,当室友们憧憬着未来成为怎样的医生,她说她想当儿科医生,因为"小孩子不会在意这些",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,却在她心里压下千斤重担。
实习那年,她跟着导师进入乳腺外科手术室,无影灯再次亮起时,她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,主刀医生是个中年女医师,正一边操作一边讲解:"注意这里的层次分离,假体植入的关键在于......"林薇的手术钳掉在托盘上,发出清脆的响声,整个手术室的人都看过来,她低下头,看见自己微微颤抖的手,那双手曾无数次在课本上描绘过手术刀的轨迹,如今却连拿起一把器械都如此艰难。
那天晚上,她在医院的天台上坐了很久,城市的灯火在她眼中模糊成一片光海,像极了手术台上那片刺眼的无影灯光,她终于明白,有些错误不是用一句"年轻不懂事"就能抹去的,就像那些被植入的假体,永远成了身体的一部分,提醒着她曾经用未来换取的虚荣,风吹起她的长发,像一面破碎的旗帜,诉说着无人能懂的挣扎。
毕业典礼上,她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,黑色学士服下的束缚胸衣勒得她喘不过气,但她还是努力站得笔直,当念到她的名字时,她看到台下父母眼中的骄傲,那光芒像手术刀一样锋利,割开了她所有的伪装,掌声雷动中,她忽然想起手术台上那个微笑的护士,想起母亲滚烫的掌心,想起那些被她亲手撕碎的六月时光。
典礼结束后,她独自来到医院的天台,风吹起学士服的下摆,她解开衬衫的纽扣,看着镜中那道淡淡的疤痕,三年前错过的六月,原来真的会成为一辈子的烙印,但就在这时,她看到远处医学院的教学楼,玻璃幕墙上反射着朝阳的光,像无数个崭新的六月正在等待,那光芒如此温暖,如此明亮,仿佛在告诉她,人生没有真正的错过,只有不同的开始。
她深吸一口气,把那张泛黄的准考证撕得粉碎,纸屑在风中飞舞,像一群迟到的蝴蝶,终于飞向了它们本该在的季节,阳光穿过指缝,落在她崭新的胸牌上,"林医生"三个字闪闪发光,她知道,从这一刻起,她终于可以坦然面对自己,面对那个曾经迷失在六月里的女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