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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考失忆,高考失忆小说

教育 5小时前 993

《墨痕断处》

当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结束铃声如利刃般刺破夏日的沉闷,林默走出考场时,天空正飘着细密的雨丝,雨水濡湿了校服肩章的纹路,也氤氲了远处"高考考点"那抹刺目的红,他记得自己将准考证随意搁在桌角的铅笔盒旁,却怎么也拼凑不起交卷前检查答题卡的完整画面;记得监考老师收卷时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却想不起作文题目的半点轮廓。

这种记忆的断层像被粗暴涂抹的素描,留下大片令人窒息的留白,起初林默以为只是高压导致的暂时性失忆,直到三天后,当他翻开笔记本准备整理错题时,那些曾经倒背如流的文言文释义竟成了天书般的陌生符号,连自己工整的笔迹都显得如此遥不可及。

"可能是考前压力太大了。"母亲这样安慰他,却在深夜听见卫生间里传来压抑的干呕声——林默正用手指机械地抠着喉咙,试图逼迫自己记起某个数学公式的推导过程,镜子里的年轻人眼窝深陷,嘴角还残留着胃酸灼烧的痕迹,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空壳,在黑暗中无声地颤抖。

复读的日子如同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,每个知识点都散发着防腐剂的刺鼻气味,林默发现记忆就像被摔坏的精密座钟,有些齿轮顽固地停在某刻,有些则彻底散落一地,他能准确复述出三年前市一模的作文题目,却记不住昨天才背过的英语单词;能画出当年物理竞赛的复杂电路图,却想不起昨天解过的立体几何辅助线。

这种割裂感在某个黄昏达到了顶峰,当班主任拿着一本错题本让他分析失分原因时,林默突然认不出那个本子上自己的签名——那笔迹熟悉又陌生,像是别人拙劣模仿的涂鸦,窗外的晚霞把教室染成血色,他听见自己用平静得可怕的语调说:"老师,这本子不是我的。"

医院的心理诊室里,米白色的窗帘在微风中轻轻摇曳,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,医生将一张卡片放在林默面前,上面印着复杂的几何图形。"请试着描述你看到了什么。"林默盯着那些交错的线条,忽然想起小学时美术课用蜡笔画的太阳,光芒像金色的触手爬满整张纸,而同桌的女孩正偷偷把橡皮屑捏成小兔子。

"我看到了......迷宫。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,"有很多死胡同。"

医生在病历本上写下"选择性记忆障碍",但林默知道这不是准确的诊断,他只是被困在了某个盛夏的午后,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课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前排女生的马尾辫随着老师的板书轻轻摇晃,窗外的蝉鸣永远停在了"离高考还有100天"的那一天,像一曲永恒的背景音乐。

高考放榜那天,林默没有查分数,他站在教学楼的顶楼,望着楼下聚集的人群,听见有人欢呼着撕毁复习资料,纸屑如雪片般纷飞;有人蹲在地上无声哭泣,肩膀在暮色中微微颤抖,风掀起他的衣角,忽然有片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他脚边,叶脉间还残留着去年用铅笔写的公式——那是他曾经以为刻进骨血里的东西,现在却像蝴蝶标本般脆弱易碎,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齑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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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在旧书摊上,林默翻到一本泛黄的《高考满分作文集》,当他看到自己曾经被当作范文印刷的那篇文章时,记忆的闸门突然轰然开启,他想起自己如何在考场上构思开头,如何引用《论语》中的"士不可以不弘毅",如何在结尾处写下"以青春之我,创建青春之国家"的豪言壮语,那些滚烫的文字像熔岩般涌出,灼烧着他干涸的记忆河道,让他几乎要在这个喧嚣的街头痛哭出声。

但当他合上书页,那些记忆又像潮水般退去,只留下沙滩上湿漉漉的痕迹,林默忽然明白,记忆或许本就是如此——有些事会永远镌刻在生命的石碑上,有些事则会随着岁月风化成沙,重要的是,当墨痕断处,总会有新的笔迹从空白处生长出来,如同废墟上重新绽放的花朵,带着倔强的生命力。

暮色四合时,他看见远处的城市亮起万家灯火,像散落在人间的星辰,林默深吸一口气,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泥土的芬芳,那是属于未来的味道,清新而充满希望,他转身走进夜色,身后是无数个被折叠的昨天,和无限延展的明天,在记忆的迷宫里,他终于学会了与那些断痕共处,就像接纳生命中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,它们终将成为独特的印记,见证着一个人的成长与蜕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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