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母亲高考作文,我的母亲高考作文

教育 5小时前 823

母亲高考作文,我的母亲高考作文

《针脚里的星辰》

母亲的书桌上永远压着一块褪色的蓝印花布,岁月在上面晕染出温柔的包浆,布面上用银线绣着半幅未完成的地图,针脚细密如蛛网,那是她十七岁那年参加高考前,在昏黄的煤油灯下勾画的——不是通往象牙塔的康庄大道,而是家乡到县城供销社的崎岖山路,她总说,自己这辈子最远的旅行,就是背着竹篓踏着露水走三十里山路去卖攒了许久的鸡蛋,用换来的皱巴巴的毛票,买回那本《高考复习指南》,书页间还夹着干枯的艾草,是当年她用来驱赶蚊虫的。

那年头的考场设在镇中学的礼堂,木桌板凳被无数届考生的汗水与梦想磨得发亮,像一面面映照命运的镜子,母亲穿着浆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袖口用碎布精心拼补出三块菱形补丁,针脚细得几乎看不见,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,能闻到前排男生身上淡淡的汗味混合着墨水的气息,能看到监考老师老花镜片后严厉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,作文题目是《我的理想》,母亲握着铅笔的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,在草稿纸上郑重写下八个字:"让家里的米缸满起来,再不让弟弟妹妹饿肚子。"

这个朴素的理想,深植于她童年的苦难记忆,作为家中的长女,母亲刚学会走路就要分担生活的重量,外公早逝,外婆裹着一双三寸金莲在田里蹒跚劳作,七个孩子饿得面黄肌瘦,眼巴巴望着锅里少得可怜的米汤,十岁那年,母亲跟着邻村的老中医认草药,小小的手掌被划出道道血痕,却倔强地用马齿苋、车前草煮出绿色的汤水给弟弟妹妹充饥,她记得最清楚的是,有年冬天弟弟得了肺炎,高烧不退,她背着弟弟在没膝的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,二十里山路被她踩出歪歪扭扭的脚印,像一行泣血的标点,却在公社卫生所门口被医生冷硬地赶出来:"没钱就别来看病!"那天雪下得很大,弟弟滚烫的额头贴着她的脖子,母亲的泪水混着雪花落在雪地里,结成小小的冰晶。

高考结束那天,母亲在供销社公告栏前站了很久,红色的录取通知书像火苗一样灼着她的眼睛,也烫着她的心,但专业栏里"农业技术"四个字让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她想学医,像邻村的老中医那样悬壶济世,可家里需要她早些挣钱;她想离开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,却又放不下年迈的外婆和年幼的弟妹,那天晚上,她在灶房里坐了一夜,听着柴火噼啪作响,像在为她的人生抉择伴奏,她把通知书连同那个未竟的大学梦,一起藏进了米缸深处,和那些珍贵的粮食放在一起。

第二年春天,村里来了个穿中山装的技术员,教大家培育良种稻秧,母亲像海绵吸水一样跟着他学了整整三个月,裤腿上总是沾着泥点,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土,她把从书里学来的知识种进田里,像对待自己的孩子般精心照料,那年秋天,她家的稻亩产比别人家高了整整一百斤,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腰,乡亲们围在田埂上,啧啧称奇,有人问她:"丫头,你咋懂这些?"母亲只是腼腆地笑笑,从怀里掏出那本《高考复习指南》,书页间夹着一束金黄的稻穗,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

后来母亲成了村里的农技员,她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永久牌自行车,跑遍了生产队的每一块土地,她的蓝布衫口袋里总是装着笔记本和几支削得尖尖的铅笔,教大家科学施肥,推广温室育秧,甚至自学气象知识预测天气,有年夏天发洪水,她蹚着齐腰深的洪水,把村里的种苗转移到高处,回来时她高烧不退,躺在床上还在念叨:"那块田的稻子该抽穗了......"外婆坐在床边,用浸了冷水的毛巾敷她的额头,嘴里念叨着:"傻丫头,命比稻子要紧。"

我考上大学那年,母亲翻出压在箱底的那块蓝印花布,她用银线在地图上补满了针脚,那些细密的轨迹像星辰般在布面上闪烁。"你看,"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,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,"这里是你读小学的中学,这里是你考上的大学,这里......"她的手指顿了顿,指向地图边缘一片空白,"是我没能走完的路。"那一刻,我忽然明白,那些被她缝补起来的,不仅是地图,更是她未曾言说的遗憾与期盼。

如今我站在大学的讲台上,给学生讲《我的理想》这篇作文,我总会提起母亲的故事,提起那本被翻得卷了边、用塑料皮仔细包着的《高考复习指南》,提起米缸深处那张泛黄的通知书,提起她补丁摞补丁的蓝布衫,我说,真正的理想从来不是高悬于天际的星辰,遥不可及;而是母亲手中那根穿引银线的针,在生活的粗布上,一针一线绣出希望的图样,那些细密的针脚,比任何星辰都更加璀璨。

去年冬天,我带母亲去了趟北京,站在国家博物馆的"古代中国"展厅里,她看着那些精美的刺绣——龙袍上的祥云、霞帔上的凤凰,眼眶湿润了。"你看,"她轻声说,手指小心翼翼地隔着玻璃,"这些针脚,和当年我绣在地图上的,是一样的。"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脸上,那些岁月刻下的皱纹里,闪烁着比星辰更温柔、更坚韧的光芒,那一刻,我仿佛看见,母亲的整个生命,都化作了一幅最美的刺绣,针脚里藏着星辰,星辰里,是她的整个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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