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后开房，高考后宾馆

《十八岁的夏夜门牌》

高考结束铃响的刹那，林晓听见自己心脏像被橡皮筋猛地弹开，在胸腔里撞出沉闷的回响，考场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，她握着笔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，试卷上的墨迹在汗水里晕开一小片模糊的云，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，她只孤零零地写了个"解"字,便再无下文。

校门口的香樟树投下碎金般的阳光，陈树站在攒动的人群中，身着一尘不染的白衬衫，校服领口端正地别着校徽，他看见林晓走出来时，书包带子滑落在臂弯，像只刚学会飞翔却总要点地的小鸟，试探着触碰这广阔的世界，两人隔着喧闹的人潮遥遥相望，目光交汇的瞬间，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暗号，将三年里堆积如山的习题册、传过无数张写满心事的小纸条、晚自习后并排踩着的细长影子，都浓缩成这个燥热的黄昏,酿成一杯微醺的酒。

那家青年旅社藏在老巷深处，褪色的招牌在风里吱呀作响，仿佛在诉说着光阴的故事，前台阿姨打量他们时，眼神像X光机，扫过他们校服下摆未干的褶皱，扫过林晓微微泛红的耳根，最后定格在两人交缠的指尖，陈树把身份证递过去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："开、开间房。"

房间在三楼，走廊的灯光昏黄如豆，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，带着空洞的回音，林晓站在门口，忽然想起初中生物课本上的人体解剖图，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，陈树用房卡刷开门，扑面而来的空调冷气让她打了个寒噤，激得清醒了几分，房间里两张单人床靠墙摆着，床单印着洗得发白的牡丹图案，电视机柜上落着层薄灰，窗帘缝隙里漏进来的城市灯光，在地板上切出几何形状的亮斑,像散落的拼图。

"你先洗吧。"陈树说完就后悔了，这话听起来像电视剧里心怀不轨的坏人台词，林晓点点头，抱着换洗衣裳躲进卫生间，门关上的瞬间，她听见自己心跳声在瓷砖墙壁间弹跳，比考场铃声还要密集，水流声哗哗地响，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，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，眼睛黑得像浸了水的墨——这个模样，怎么配得上"十八岁"这个郑重又闪闪发光的词呢？

陈树坐在床沿，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线头，思绪飘回去年冬天，那时林晓感冒发烧，他偷偷在她课桌里塞了包感冒药和纸条，"多喝热水"四个字写得歪歪扭扭，却让林晓捂着脸颊笑了整整一下午，那时候他想，等高考结束，一定要告诉她，他攒了三年的零花钱，其实想给她买条项链，项链坠子是小小的星星,像她解数学题时眼睛里亮起来的光。

卫生间门开了，热气裹挟着洗发水的柑橘香气涌出来，林晓穿着干净的T恤和牛仔裤，头发还湿漉漉的，发梢滴答的水珠落在地板上，晕开小小的深色印记，她看见陈树手里攥着个什么东西，走近了才发现是皱巴巴的包装纸,里面裹着颗水果硬糖。

"你咳嗽的时候吃的。"陈树把糖塞给她，手指触到她的指尖，像被电流击中般猛地缩回，指尖却残留着温热的触感，林晓剥开糖纸，橘子味的甜在舌尖化开，却尝出了苦涩的底色，那是青春特有的味道，两人沉默地坐在各自的床边，电视里放着的偶像剧男女主角正深情拥吻，他们的声音被调得很小，像隔着一层毛玻璃,模糊了现实的边界。

"我最后一道题会做。"林晓忽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在寂静的房间里飘荡，陈树愣住，看见她从书包里掏出草稿纸，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，笔迹工整而有力，"只是怕时间不够，所以没写完。"

陈树接过草稿纸，字迹清秀得像印刷体，那些复杂的函数图像在他眼里突然变成了会跳舞的音符，带着青春的韵律，他忽然笑起来，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荡开，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"我也是，"他说，"作文题目写跑题了，把'遗憾'写成了'圆满'。"

夜色渐浓，远处的霓虹灯明明灭灭，像无数双窥探的眼睛，林晓躺下时，听见陈树在另一张床上翻身的声响，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，她闭上眼睛，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到陈树的场景，他穿着同样的白衬衫，站在讲台上做自我介绍，阳光穿过窗户落在他发梢，碎金似的晃眼，那时候她想，原来青春真的会发光啊,像一颗初升的太阳。

凌晨三点，林晓口渴，摸索着下床，黑暗中，她撞到了一个温热的胸膛，陈树也正好起来喝水，两人鼻尖几乎相抵，能闻到彼此呼吸里淡淡的橘子糖香，混合着少年独有的气息，没有预兆地，陈树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，掌心薄茧摩擦着她的手背，像某种笨拙而真诚的告白,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
"林晓，"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，像大提琴的低吟，"我想和你报同一个志愿。"

林晓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，砸在他手背上，像颗滚烫的星子，带着灼热的温度，她想起无数个晚自习的夜晚，他们趴在走廊栏杆上，看天边的晚霞一点点褪成深蓝，聊着未来的大学，聊着想去的城市，憧憬着各自的远方，却谁也没敢说"想和你一起去"，原来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愿望，早已在彼此心里生根发芽,长成了参天大树。

天蒙蒙亮时，林晓做了个梦，梦见自己变成一颗星星，在宇宙里飘啊飘，孤独而自由，忽然看见另一颗星星朝她飞来，带着熟悉的温暖光芒，两颗星星相撞的瞬间，迸发出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，将整个宇宙都照亮，醒来时，陈树已经醒了，正趴在床头看地图，指尖停留在某个城市的坐标上,眼神专注而坚定。

"这里，怎么样？"他回头看她，眼睛亮得像盛着晨露,闪烁着期待的光芒。

林晓笑着点头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，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，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，铺满了金色的希望，十八岁的夏天，他们没有在酒店房间里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，只是把三年青春里攒了又攒的心事，都酿成了橘子味的糖，含在嘴里，甜得发苦，却又舍不得咽下,因为那是他们共同的味道。

走出青年旅社时，巷子口的老槐树正飘着槐花，香气清甜，弥漫在空气里，沁人心脾，他们牵着手，像两个刚拿到录取通知书的孩子，迫不及待地想把未来的每一天，都过成值得回忆的故事，让青春的每一个章节，都写满爱与梦想，那个夏夜的门牌，将永远镌刻在他们的记忆里，成为青春最美的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