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前的歌,高考前的歌曲
《六月未央》
高考倒计时的数字悬在黑板右上角,像一簇永不熄灭的火焰,将整个教室的空气炙烤得微微扭曲,林晚将耳机轻轻推入耳道,陈奕迅低沉的嗓音流淌而出,《十年》的旋律像一片羽毛,轻盈得几乎感觉不到重量,却沉沉地压在她的心口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,前排的男生正对着数学错题本抓耳挠腮,钢笔尖在草稿纸上反复划过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那声音固执而执着,恍若初夏里不知疲倦的蝉鸣,一声声敲打着这凝固的时光。
这是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,夕阳的余晖为教学楼的玻璃窗镀上了一层流动的蜜糖,林晚悄悄将校服的袖口向上卷了半圈,露出一串串珠手链——那是妈妈特意去庙里为她求来的平安符,红绳上还依稀残留着淡淡的香火气息,她忽然想起,中考前夕,妈妈也曾为她戴过一串相似的珠链,最终红绳在紧张的备考中磨断了,珠子滚落一地,散乱得像她当时纷乱的心绪,她却意外地考上了市重点高中,或许,那些散落的珠子,本就是命运以另一种方式给予的祝福。
“林晚,最后一道大题,你有思路吗?”同桌苏晓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,马尾辫扫过林晚的手臂,带来洗发水清新的柠檬香气,林晚慌忙摘下耳机,回过神来,只见苏晓的试卷上,坐标系纵横交错,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,将她困在其中,让她感到一阵眩晕。“我……我也还在想。”她小声回答,脸颊微微发烫,就在刚才,当音乐流淌的瞬间,她脑海中突然闪过老师讲过的辅助线画法,那感觉,就像在浓雾弥漫的黑夜里,有人擦亮了一根火柴,短暂地照亮了前路。
走廊里传来教导主任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,皮鞋敲击地面的“咔嗒”声由远及近,像精准的秒针,无情地催促着流逝的时光,林晚下意识地将耳机线往桌肚里藏了藏,主任却在她桌前停下了脚步:“高三了,心思要放在学习上,别总听这些靡靡之音,消磨意志。”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刺眼的光,让人看不清镜片后的眼神,林晚默默地咬着嘴唇点头,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主任皮鞋尖上沾着的一点泥泞上,那形状,竟与去年雨后操场上那些小小的水坑惊人地相似。
晚自习的铃声划破寂静时,夜色已如浓墨般浸透了整个校园,林晚翻开语文笔记本,扉页上是她用娟秀的字迹抄写的《将进酒》:“天生我材必有用,千金散尽还复来。”墨迹在“材”字上微微洇开,晕染成一朵小小的墨花,恰如她此刻无法平息的心跳,后排的男生正在传递纸条,一张折成千纸鹤的形状轻轻落在她的脚边,她捡起来展开,上面画着一只咧嘴大笑的猫,旁边写着一行俏皮的字:“别紧张,你超常发挥的概率,比我当场解出压轴题还大。”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。
宿舍熄灯后,整个世界仿佛都沉入了深海,林晚躲在被窝里,用手电筒微弱的光圈照亮摊开的复习资料,对面床的刘琪在黑暗中长长地叹了口气:“我梦见自己交了白卷,在操场上拼命地跑,却怎么也跑不到终点……”林晚轻轻将耳机线从被角引出,塞进刘琪的耳朵里,是朴树那首充满力量的《平凡之路》。“你看,”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,“歌词里说‘跨过山和大海,也穿过人山人海’,我们从小学到高中,早就穿越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了,高考啊,不过是人生路上又一道需要我们勇敢跨越的坎儿而已。”
六月的第一天,教室后门贴上了新的励志标语,红色的纸张在晨光中格外醒目:“乾坤未定,你我皆是黑马。”林晚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,那串串珠手绳的红绳,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断裂,几颗珠子滚落在桌肚里,与散落的橡皮屑和揉皱的草稿纸混在一起,她没有立刻去捡,只是拾起断绳,细心地系了个死结,然后重新将它戴回手腕,那略显粗糙的结触着皮肤,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,就像那些背诵了无数遍却依然会遗忘的古诗,就像那些算了又算依然会出错的数学题,或许,正是这些不完美与裂痕,才让生命有了呼吸的缝隙,让光得以照进来。
高考前一天,班主任在黑板上用粉笔画了一只简笔的帆船,线条简洁却充满力量。“你们就像这艘船,”老师的声音温和而坚定,“是时候扬帆起航了,无论风往哪个方向吹,你们自己,才是掌舵的人。”林晚望着讲台上,细密的粉笔灰在透过窗户洒进的阳光里欢快地跳跃、旋转,像极了毕业照上飞扬的学士帽帽穗,承载着无数年轻的梦想。
考场上,当林晚在答题卡上工整地写好自己的名字后,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绳,那个死结硌着皮肤,带来一点微小的刺痛,却莫名地让她感到心安,作文题是“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封信”,当她写下第一句话时,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蝉鸣,那声音穿越了时光的阻隔,与三年前那个夏天的午后重叠,那时,她刚戴上妈妈求来的手绳,觉得未来就像一张摊开的、洁白无垠的画纸,一切都还来得及描绘,一切皆有可能。
收卷的铃声尖锐地响起,宣告着这场青春战役的暂时落幕,林晚放下笔,抬起头,看见窗外的阳光正好柔和地洒在试卷上“未央”两个字上,她忽然想起《诗经》里的句子:“夜如何其?夜未央。”原来,高考从不是一段旅程的终点,它只是无数个为梦想奋战的、长夜未明的日夜里,一个郑重的注脚,她走出考场时,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,依旧是陈奕迅的《十年》,但此刻听来,歌词似乎变成了另一种温柔的期许:“十年之后,我们是朋友,还可以问候。”
六月的晚风拂面,带着栀子花甜得醉人的芬芳,林晚缓缓解开手腕上的手绳,任由那些圆润的珠子从指间滑落,叮叮咚咚地散落在脚边,像一片散落的星辰,她知道,有些歌,高考前听,是煎熬与压力的注脚;高考后再听,便会成为镌刻在岁月里的成长勋章,就像那些在草稿纸上反复勾勒、最终擦去的辅助线,它们看似消失,却早已延伸成人生轨迹中不可或缺的坐标,引领着每一个年轻的灵魂,通向比任何坐标系都更加广阔、更加壮丽的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