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考成绩很差，梦见自己高考成绩很差
《落榜者的夏天》
那封印着红色数字的信封被父亲从邮局取回时，正午的阳光正把水泥地烤得发白，泛起一阵阵扭曲的热浪，我蹲在院里的老槐树下，看见他佝偻的背影把信封揣进洗得发白的工装口袋，那动作小心翼翼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，仿佛揣着的不是一张薄纸，而是一块烧红的炭，灼得他每一步都走得沉重，蝉鸣声里，我数着地上斑驳的光影，从一数到九十九，再从九十九倒着数回一，数字在脑海里盘旋，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，直到听见母亲压抑的哭声从堂屋传来，像一根细针,轻轻刺破了这凝固的沉默。
成绩单上的数字比七月的气温还要刺眼，红得扎眼，语文103，数学67，英语89，综合181，总分440，比二本线低了整整37分，这个数字像一把生锈的钝刀，在我反复摩挲的手心里割出细密的血痕，不深，却密密麻麻，遍布每一寸肌肤，班主任在电话里说“再复读一年吧”，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的急切；亲戚们轮番上阵劝慰“条条大路通罗马”，声音温和却带着距离感，可那些话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，模糊不清地砸在耳朵上，进不了心,更暖不了身。
真正让我窒息的，是父亲沉默的晚餐，他向来话少，那晚却格外沉默，沉默得像一块石头，只顾往我碗里夹菜，红烧肉在碗里堆成小山，油光发亮，却失去了往日的香气，我扒拉着米饭，米粒在嘴里却如同嚼蜡，忽然，我瞥见他右手食指缠着创可贴，边缘渗出暗红的血渍，像一朵小小的、倔强的梅花。“工地搬钢筋砸的。”他轻描淡写地说，仿佛在说别人的事，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，我望着他粗糙的手掌，指节粗大，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泥灰，纵横交错的裂口像老树的年轮，那一刻，我忽然想起填报志愿时，我固执地拒绝了他建议的本地师范院校，非要填省城的重点大学，那时，我以为那是梦想，现在才明白,那是压在他肩上更沉重的负担。
复读班的教室弥漫着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气味，一种属于奋斗者的独特气息，班主任是个戴深度眼镜的中年男人，镜片厚得像酒瓶底，第一节课就在黑板上写下“破釜沉舟”四个大字，笔力遒劲，力透纸背，我的座位在最后一排，靠窗的位置，窗外，操场那棵老梧桐树，叶子在秋风里打着旋儿落下，一片，两片，像是为我那些被揉皱的试卷、被泪水浸湿的草稿纸，奏响的挽歌，风从窗缝钻进来，带着凉意,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。
最艰难的是数学课，函数图像在眼前扭曲成迷宫，立体几何的辅助线像顽皮的孩子，怎么也画不出来，逻辑的链条在某个节点断裂，再也无法连接，有天晚自习，我对着解析几何题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，砸在草稿纸上，晕开一小片墨迹，前排女生递来一张纸条，上面写着：“别哭，我去年也差几分，今年摸到年级前十了。”她的字迹清秀，像印刷体，一笔一划都透着坚定，后来我知道，她每天清晨五点起床，走廊尽头的路灯下，总能看见她背诵的身影，那灯光,是她追梦路上最忠实的伴侣。
冬天来得特别早，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气，某个晚自习后，我缩着脖子往宿舍走，路过教导主任办公室，看见他站在门口抽烟，火星在黑暗里明明灭灭，像他眼中闪烁的复杂情绪，他看见我，忽然开口：“我当年高考也失利了，现在不也照样教你们。”烟雾缭绕中，他的表情有些模糊，却莫名地给了我一丝力量，那天晚上，我在日记本上写下：“失败不是句号，是冒号，后面还有故事，等待我们用努力去书写。”
百日誓师那天，全校学生举着蜡烛在操场宣誓，风很大，火焰被吹得东倒西歪，却顽强地没有熄灭，像极了我们这群不认输的少年，我望着夜空中摇曳的光点，明明灭灭，汇成一片星海，忽然，我想起父亲工地上的安全帽，也是这样在阳光下闪着微弱却坚定的光，保护着他，也支撑着这个家，模拟考成绩出来那天，数学从67分涨到108，当班主任在班会上念我的名字时，我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，那是喜悦，是激动,更是对未来的无限憧憬。
查分那天，我握着手机的手全是汗，指尖冰凉，当屏幕上跳出“总分502”的字样时，我反而平静了，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，母亲在电话里哭得说不出话，只是一个劲地重复“好孩子”，父亲只是反复说“好，好”，声音沙哑，却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，挂了电话，我走到院子里，看见老槐树上新抽的嫩芽，在春风里轻轻颤动，那么绿，那么有生机,仿佛在向我昭示着希望。
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，父亲特意请了假，我们坐在镇上的小饭馆里，他点了盘红烧肉，还要了二两白酒，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微红的脸上，也照亮了他眼角的细纹，他举起杯，说：“你妈当年想考大学，家里供不起，现在你有出息了。”一句话，让我瞬间红了眼眶，我忽然明白，那些被汗水浸泡的日夜，那些沉默的付出，都藏在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掌里，藏在母亲悄悄塞进书包的还带着体温的煮鸡蛋里，藏在老师办公室深夜亮着的、像夜空中最亮星灯的灯光里。
开学那天，我拖着行李箱站在校门口，回头望见小镇的轮廓在晨雾中渐渐模糊，像一幅褪色的水墨画，我知道，这个夏天教会我的，远比分数更重要，它教会我坚韧，教会我感恩，教会我在绝望中寻找希望，就像老槐树掉光了叶子，春天依然会抽出新芽，人生这场漫长的考试，从来没有真正的失败，只有不断重新出发的勇气，而那个曾经落榜的夏天,终将成为我生命中最宝贵的序章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