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兴高考,大兴高考成绩2025
一场土地与命运的考场
清晨五点半,大兴区第六中学的校门口,早已蜿蜒成一条沉默的河流,夏日的晨雾如轻纱般尚未散尽,空气中浮动着槐花的甜香,混杂着考生们压抑的呼吸,交织成一首希望与忐忑的序曲,李建国将女儿李梦琪的准考证攥在手心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他粗糙的手掌上,还残留着凌晨摘水蜜桃时蹭上的、细密柔软的桃毛——这片土地的印记,早已渗透了他四十七年的生命肌理。
梦琪是李建国唯一的星辰,作为土生土长的大兴人,她的童年是在永定河畔的果园里度过的,看父母用布满老茧的手,将一捧捧贫瘠的泥土,浇灌成村里引以为傲的“金招牌”,当冰冷的推土机轰鸣着开进果园,碾碎了她童年的记忆时,父亲却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,声音沙哑却坚定:“梦琪,好好考,考出去,别像爹一样,一辈子和这土坷垃较劲。”李建国不知道,当他转身背对废墟时,那浑浊眼眸深处一闪而过的光,是土地人最深沉的执念,也是最痛彻心扉的割舍。
大兴的高考,从来都不仅是知识的竞技,这里曾是滋养京城的“南城粮仓”,如今正以日新月异的速度,蜕变为北京城市副中心的拓荒热土,考场外,沉默的家长们如雕塑般伫立,他们中,有人穿着沾满泥点的工装,裤脚还带着工地的尘土;有人守着一辆贴满“拆”字标语的电动三轮车,那是他们与旧日时光最后的联系,他们静默地站在银杏树下,像一片片成熟的麦穗,将所有的期盼与焦虑,都交付给命运无情的镰刀,张华的儿子也在考场里,他去年刚从南四环嘈杂的城中村,搬进窗明几净的安置房,新家的墙壁上,还留着搬家时不小心磕碰的划痕。“这房子好啊,敞亮。”张华叼着半截烟,吐出的烟雾在晨光中消散,他望着教学楼顶那面迎风招展的国旗,喃喃自语,“可我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,缺点什么。”他顿了顿,像是自问,也像是在回答,“是根吧。”
考场内,梦琪正凝视着作文题《土地的馈赠》出神,她想起父亲教她辨认土壤时的情景:“你看这黄土,得掺了永定河的河沙,种出的桃子才甜,才带着阳光的味道。”可如今,那片承载了无数个春秋的果园,已变成了沙盘上精致的商品房模型,父亲的“土地哲学”,那些节气、墒情与汗水的絮叨,此刻在作文纸上流淌,竟显得如此不合时宜,甚至有些笨拙,她忽然彻悟,这场对她而言,不仅是一张走出大兴的入场券,更是一场与过去、与根脉的郑重诀别。
终场铃声划破寂静的瞬间,李建国下意识地蹲下身,用那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袖口,仔细擦了擦鞋上沾染的泥点,这一刻,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三十年前,同样的盛夏,他穿着唯一一件白衬衫,从村里骑上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,颠簸两小时赶到县城考场,可命运弄人,衬衫被汗水浸透,紧贴在背上,像一块拧不干的抹布,他落榜了,回到了果园,与桃树为伴,但他从未后悔,因为他用自己的方式教会了女儿:土地里长出的,不只是甘甜的果实,更有不容践踏的尊严与生生不息的希望。
成绩公布那天,大兴的天空澄澈如洗,蓝得让人心醉,梦琪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中国农业大学的录取名单上,那一刻,李建国粗糙的脸上,泪水无声滑落,填报志愿时,梦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“园艺专业”,她仿佛看到,父亲的桃树,将以另一种方式在她手中延续生命,张华的儿子也如愿考上了建筑系,他立志要设计出能让更多劳动者安身立命、价格亲民的好房子,傍晚,家长们聚在安置区的广场上,孩子们的笑脸如阳光下的向日葵,灿烂而温暖,照亮了这片正在经历阵痛与重生的土地。
大兴的高考,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,它让无数个像李建国一样的普通人,用佝偻的脊背和咸涩的汗水,为下一代铺就通往远方的路;也让孩子们带着土地赋予的坚韧与质朴,走向更广阔的天地,或许许多年后,当梦琪站在现代化的农业实验室里,用基因编辑技术培育出更丰硕的果实时,她仍会时常想起那个被推土机推平的果园,想起父亲那双能感知大地脉搏的粗糙手掌,想起大兴清晨的薄雾与沁人心脾的槐花香——那才是土地给予她的,最厚重、最无可替代的馈赠,是她一生的精神坐标。
考场外的银杏叶,黄了又落,落了又黄,在岁月的轮回中铺就一层金色的地毯,而那些凋零的枝头,总有新的嫩芽,在无人察觉的角落,悄然萌发,向着天空,坚韧地生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