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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画布上的独木桥》
凌晨三点的画室,空气仿佛凝固了,唯有松节油与颜料的气息,浓得化不开,沉甸甸地压在胸口,林小满握着炭笔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失血的惨白,画板上的人像在孤零零的台灯下,投下一片青白色的光晕,她执着于眼角那片阴影,橡皮屑与炭粉簌簌落下,擦了又画,却始终找不到那条通往灵魂的、满意的过渡,桌角,三罐速溶咖啡已然见底,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冰冷的铁皮滑落,在积了薄薄一层灰的桌面上,洇开一圈圈深色的印记,像无声的叹息。
这是她为中央美院附中梦奋战的第三个月,墙上,鲜红的倒计时牌被圈出了“15”这个数字,像一个沉默的倒计时炸弹,画架旁的折叠床上,横七竖八地堆着十几本磨破了边的素描范本,每一页的边角都卷起了毛边,诉说着无数次翻阅的疲惫,有些页面上,用红笔赫然标注着“此处结构不对”、“明暗交界线太生硬”的批注,像一记记警钟,窗玻璃上蒙着一层薄雾,林小满无意识地伸出手指,在上面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,可那笑意还未成形,便被一股无形的风,或是她自己的心念,悄悄抹去了。
“小满,别熬了。”画室的门被推开,班主任老周裹着件洗得发白、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棉袄,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杯,氤氲的热气带着枸杞的微甜,驱散了一室寒意。“你爸刚来电话,说……家里米缸见底了。”林小满执笔的手猛地一滞,炭笔在画纸上拉出一道刺眼的、突兀的痕迹,她没有抬头,只是用指腹将那团失控的炭粉笨拙地晕开,试图掩盖那份狼狈:“周老师,我再画半小时。”
老周的叹气声很轻,轻得像秋日里一片枯叶,悄无声息地坠地,他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林小满手边,杯壁的温热透过冰冷的空气传递过来。“你爸在工地摔伤了腿,昨天刚出院,疼得睡不着,却还非要给你寄生活费。”老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,几乎是耳语,“丫头,考学不是人生的独木桥,条条大路通罗马。”林小满终于抬起头,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般密布,将那双原本清亮的眼睛分割得支离破碎,她怔怔地盯着画板上那个半成品的人像,那双空洞的眼睛仿佛突然有了生命,正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,充满了无声的质问。
走廊尽头的洗手间里,水流声哗哗作响,掩盖了压抑的啜泣,林小满把整张脸埋在水龙头下,刺骨的冷水瞬间浇醒了混沌的神经,也让她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,镜子里的人,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起皮,鬓角竟不知何时冒出了几根刺眼的银丝,她想起三年前,第一次拿起画笔的自己,那时,她坚信自己会成为第二个弗里达,哪怕身带枷锁,也要在画布上绽放生命最原始、最热烈的光芒,可现在,她每天想的,是如何让画面更“标准”,如何让线条更“规范”,如何取悦那些握着生杀大权的评卷老师,那份纯粹的爱,何时变成了沉重的功利?
画室外的走廊上,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,几个背着沉重画板的考生从她身边风一般掠过,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兴奋与窃喜:“听说了吗?今年国造型专业扩招了,文化课分数线降到三百八!”林小满的心猛地一沉,像坠入冰窟,她想起昨晚,在台灯下熬到凌晨的数学卷子,那片刺目的58分,像一块滚烫的烙铁,灼伤了她的眼,也灼痛了她的心,她擅长用线条捕捉光影的流转,用明暗塑造物体的灵魂,却算不明白抛物线的顶点在哪里,解不开二元一次方程的迷局,艺术的梦想与现实的壁垒,在这一刻,显得如此遥远而残酷。
深夜的画室终于重归寂静,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,和墙上时钟单调的滴答,林小满收拾画具时,无意间瞥见老周留下的保温杯,里面还剩半杯温水,她慢慢喝着,舌尖先是尝到枸杞的甘甜,旋即,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弥漫开来,那是生活的滋味,也是成长的滋味,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,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,像极了画室里反复练习的明暗五调子,光影交错间,老周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:“画画不是为了讨好谁,是为了让心里的东西,有个去处。”
林小满重新打开画板,翻到最后一页,这里没有素描人像,没有色彩静物,只有一幅未完成的画:一个女孩站在金色的麦田里,迎着风,高举着调色板,颜料像挣脱了束缚的彩虹,从她指间肆意流淌、飞溅,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,画的角落,用稚嫩的笔迹写着一行小字:“给未来的自己。”
她拿起炭笔,指尖的颤抖已然平复,在这幅画的右上角,她小心翼翼地画了一扇窗,窗外,没有城市的霓虹闪烁,没有喧嚣的车水马龙,只有一片深邃无垠的夜空,漫天星辰璀璨,每一颗都亮得像燃烧的炭火,带着不灭的、倔强的光芒,林小满知道,明天太阳升起时,她依然要面对画不完的素描、算不完的数学题,依然要走在那条狭窄而孤独的独木桥上,但此刻,她心里的那团名为“热爱”的火种,终于被重新点燃,微弱,却足以照亮前行的路。
画室的门被轻轻带上,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,又在她走远后,自动熄灭,重归寂静,黑暗中,唯有那幅画上的星辰,在无声地、永恒地闪烁,像一双温柔的眼睛,注视着这个追梦的少女,也照亮了她心中那条通往未来的、宽广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