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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笔尖下的战役》
六月的风,裹挟着盛夏的燥热,蛮横地穿过教室敞开的窗,将浅蓝色的窗帘吹得猎猎作响,如同少年们躁动不安的心,讲台上,班主任老周的声音,像一台信号时好时坏的旧收音机,在嗡鸣的电流中忽高忽低:“距离高考还有三十天,把错题本翻烂,把作文素材嚼碎!这三十天,每一秒都决定着未来的方向!”他枯瘦的手指在黑板上划出“吱嘎”的刺耳声响,留下三行力透板背的大字:破釜沉舟,背水一战,金榜题名。
林默低下头,目光落在手中的笔上,那支黑色的中性笔,早已被他摩挲掉了漆,露出冰冷的银色金属外壳,笔帽上,一点顽固的蓝色墨水渍,像一枚小小的勋章——那是上周模拟考时,他紧张得手心冒汗,无意间蹭上去的印记,他的桌角,堆着一座用书籍与试卷垒成的小山: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的页脚被翻得起了毛边,《天利38套》的卷面上画满了红叉与对勾,《高考作文素材精选》里,不同颜色的荧光笔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间穿梭,仿佛一张张作战地图。
“林默!”老周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,全班的视线“唰”地一下,如聚光灯般将他锁定,林默猛地抬头,脸颊瞬间涨得通红,像熟透的番茄,老周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,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:“上次模拟考数学,又是那个分数!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?”教室里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,像细小的针,扎在林默的耳膜上,他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传来一阵刺痛,他想开口,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,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只能任由耳根的火烧到脖颈。
放学的铃声终于响起,夕阳的余晖将教学楼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,林默没有像往常一样汇入人流,而是拐进了学校后门那条熟悉的小巷,巷尾的旧书店里,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曳,将老人的身影拉得悠长,头发花白的陈爷爷正戴着老花镜,用一块软布,一页页地擦拭着书架上的旧书。
“陈爷爷,”林默轻声喊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“您这儿……还有没有旧的《高考真题汇编》?”
老人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在镜片后亮了一下,像被擦亮的旧灯泡:“有啊,孩子,上周刚收来一批,都是十年前的老物件了,有些题型现在不考了,但解题的思路,是永远不会过时的。”他转身从角落里抱出一摞泛黄的书,书页间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、令人心安的油墨香。
林默小心翼翼地挑选了几本,用攒了许久的零花钱付了钱,抱着沉甸甸的书走出书店时,一阵晚风吹过,他看到巷口的公告栏上,贴着一张已经褪色的红榜,那是十年前的高考光荣榜,照片里的年轻人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笑容灿烂得仿佛能驱散所有阴霾,照片下方,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:“献给所有在笔尖下战斗的少年。” 这行字,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,激起了圈圈涟漪。
回到家中,父母早已摆好了晚饭,父亲是工厂里沉默寡言的钳工,母亲是超市里手脚麻利的收银员,他们不懂什么是“错题本”,也分不清“论述类”和“文学类”作文的区别,他们只会默默地、执着地给林默碗里堆满爱吃的菜,然后轻声说:“默默,别太累,尽力就好,家里有我们。”
林默点点头,扒拉着碗里的米饭,却尝不出任何滋味,他比谁都清楚,父母口中的“尽力”,意味着什么,那是父亲在机器轰鸣的工厂里,用汗水换来的每一分钱,大部分都化作了桌上堆积如山的资料;是母亲在收银台后站得双腿发麻,只为能早点回家给他熬一锅热粥;是父亲下班后,戴着老花镜,在灯下对着厚厚的志愿填报指南,一个字一个字地研究,仿佛在破解什么天书。
夜深了,万籁俱寂,林默的书桌上,一盏孤灯是他唯一的伙伴,他摊开那本带着岁月温度的十年前真题集,在扉页上,用那支磨掉了漆的笔,郑重地写下:“这不是一场考试,这是一场战役,而我,必须打赢。” 窗外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进来,照亮了他紧锁的眉头,也照亮了书桌角那支与他朝夕相伴的笔,那支笔,陪他走过了无数个挑灯夜读的夜晚,见证了他的汗水、不甘与倔强,也承载着一个普通家庭所有的希望与梦想。
高考那天,天气格外炎热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这场战役升温,考场里,空调的冷风吹得人瑟瑟发抖,林默却觉得手心冒汗,心跳如鼓,当他拿到试卷的那一刻,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,他深吸一口气,拧开了那支磨掉了漆的中性笔,笔尖划过纸张,发出“沙沙”的声响,那声音,像春蚕在静谧的夜里啃食桑叶,更像士兵在冲锋的号角中奋勇向前,他想起了老周的训诫,想起了父母殷切的目光,想起了巷口那张泛黄的光荣榜,想起了陈爷爷浑浊却温暖的眼神……所有的画面,所有的情感,都化作了笔尖的力量,让他心无旁骛,下笔如有神助。
成绩公布那天,林默的手一直在抖,当看到屏幕上那个鲜红的、远超预期的数字时,他先是愣住,随即一股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喜悦与释放感涌上心头,他猛地蹲下身,像个孩子一样,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,哭得泣不成声,母亲紧紧抱着他,父亲则用他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,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,嘴唇翕动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反复地、哽咽地重复着:“好……好……好……”
后来,林默收到了一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,那天,他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欢呼雀跃,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通知书放进抽屉最深处,然后拿出了那支磨掉了漆的中性笔,在笔帽那一点蓝色墨水渍旁边,他用笔尖轻轻画了一个小小的、上扬的笑脸。
很多年后,林默成了一名编剧,他写过许多光怪陆离的故事,但最让他动容、最愿意倾注心血的,永远是那些在六月的风里,为了梦想全力以赴的少年,他知道,高考从来不是人生的终点,而是一场盛大的青春洗礼,它教会我们坚持的意义,奋斗的价值,更教会我们,即便在最平凡的生活里,也能凭借自己的努力,活出属于自己的万丈光芒。
就像他书桌角的那支笔,虽然磨掉了漆,外壳不再光鲜,却依然能写出最动人的篇章。
而那些在笔尖下战斗过的青春,永远不会被遗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