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7年高考一本线,2017年高考一本线
《分数线上的刻度》
2017年夏日的黄昏,老城区的梧桐絮漫天飞舞,像一场无声的雪,我攥着刚从邮局取来的高考成绩单,站在斑驳的树影下,看着纸上那个刺眼的数字——523分,那年河南省的一本线是484分,超了39分,却连一所省外的211高校的门槛都够不着,这个数字像一把冰冷的游标卡尺,精准地量出了我与梦想之间的鸿沟,也量出了整个时代教育资源分配不均的褶皱与沟壑。
成绩公布那天,母亲的菜刀在案板上不紧不慢地剁着黄瓜,"笃、笃、笃"的声响,每一下都像敲在我的心口上,父亲蹲在门口的青石板上抽烟,烟蒂在地上堆成小小的坟茔,映着他被岁月刻满沟壑的脸庞,他们都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初中生,在那个"读书无用论"盛行的年代早早辍学,把改变命运的希望全部寄托在我这个独子身上,当电视里播放着"寒门贵子"的新闻时,母亲总会擦擦手上的水渍,用一种近乎虔诚的语气说:"咱家就指望你了。"这句话,像一根无形的绳索,将我牢牢地捆在名为"期望"的战车上。
填报志愿的日子,家里的那盏老式台灯亮到深夜,灯泡忽明忽暗,在我摊开的五本厚厚的《招生考试之友》上投下摇曳的光影,我趴在吱呀作响的旧书桌上,铅笔在纸上划出无数道凌乱的痕迹,仿佛要将所有的迷茫与不甘都倾泻其中,班主任在电话里建议我报考省内的河南大学,说稳妥又体面,但我的心里总有个声音在呐喊,想去更远的地方,去看看新闻里那些"双一流"高校里图书馆的模样,去呼吸一下不同城市的风,父亲戴上老花镜,翻着那本卷了边的志愿指南,突然指着西安某高校的招生计划说:"这个去年在河南招20个人,今年扩招到30了。"母亲立刻凑过来,眼镜片上沾着油渍,她用袖子使劲擦了擦,眯着眼仔细数着那几个关键的数字,仿佛那不是数字,而是通往新世界的船票。
录取结果出来那天,我正在帮父亲在工地上搬砖,手机震动起来,是班主任发来的短信:"被录取了,应用化学专业。"砖块从父亲粗糙的手中滑落,重重地砸在他的脚背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反复念叨着:"好,好,好。"那天晚上,母亲破天荒地炒了两个金黄的鸡蛋,父亲拿出藏了十年的白酒,给我倒了小半杯,酒液辛辣滚烫,却比不过我眼泪的滋味,我知道,这不仅仅是一份录取通知书,更是他们用半生辛劳换来的,对我未来的全部投资。
开学那天,父亲执意要送我去火车站,站台上人潮汹涌,像一条奔腾不息的河,他往我鼓鼓囊囊的帆布包里塞了十袋自家炒的花生米,絮絮叨叨地说:"在城里吃不到这个,解馋。"火车开动时,我看见他站在月台上,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,那佝偻的背影在视野里越来越小,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,我突然想起他脚背上被砖块砸出的淤青,想起母亲数招生人数时因激动而颤抖的手,原来所谓的"一本线",从来不是一条简单的分数线,而是无数个家庭的希望、挣扎与期盼,在时光的刻度上凝结成的深深烙印。
大学四年,我像一块海绵,拼命吸收着知识的养分,我见过来自大城市的同学轻描淡写地谈论着"出国留学"的计划,也见过同乡为了赚取生活费而不得不旷去重要的专业课,图书馆的灯光下,我常常想起那个黄昏,母亲菜刀的节奏和父亲烟蒂的气味,它们化作了我在异乡奋斗的燃料,2017年的高考录取率是74.46%,但重点高校的农村学生比例仍然不足20%,这个冰冷的数字背后,是无数个像我一样的家庭,在教育资源的天平上,用尽全力托举着下一代的梦想,哪怕只是希望它能稍微向自己倾斜一寸。
我站在讲台上,给新一届的高中生讲化学方程式,窗外是城市的霓虹,将教室映照得五彩斑斓,我总会想起2017年的那个夏天,当分数线公布时,有人欢喜有人愁,但那些在分数线上下挣扎的年轻人,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书写着人生的方程式,或许教育的意义,不在于跨越某条线,拿到一张通往未来的入场券,而在于让我们在认清生活的真相——那些不公、那些局限、那些挣扎——之后,依然有勇气、有智慧,带着爱与责任,继续向前奔跑,因为我们每个人,都是自己人生方程式的求解者,也是下一代梦想的奠基人。